昏睡

【诡秘|闺蜜】沉雾（上）

*原著向的游戏设定闺蜜之主，众所周知小克注孤生（不是啊），也会掺杂一定程度的闺蜜友情（存疑）

*参考囡囡《一头喷火大怪龙的一天》

“···我们是守护者，也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。”两张契约摊开，手的主人将钢笔推至桌心， “那么，你考虑好了？”

“是的，我确定。”

「叮叮当当～值夜者 任务启动。祂比星空崇高，更永恒久远。祝你在异世界玩得愉快！」

玩家摘除卷毛假发，点掉对话框，右键进入铁门。老人坐在小房间，镜头拉近，左侧暖光，中间浮出一张笑脸。“数不尽的非凡者不在历史留名，迷雾也许掩盖真相，但那与你无关。请记住，好奇素来不是好事……”左下递进一杯咖啡，白烟腾起，短暂地割开暗色调，年轻人拨正镜头，咳嗽两声，眨眨绿眼睛。

“来晚了，我是接引人，也可以叫我伦纳德。新手任务非常简单，上街触发任务点，感叹号是事件顺序表，第二列是魔药消化进度条，别奢求神速，你们都无法像我……”

玩家受到对智商的50点侮辱，推开咖啡，气愤并不熟练地点小字退出，顺便点选投诉理由，红光闪现，一声呵斥扑过来 ， 尼尔见怪不怪，往瓷杯舀进一勺温水。

“月流量指标一半都达不到， 还说自己专心拉客？”手杖被一卷红光裹住，朝伦纳德重重砸下，穿过背部，再从腹下挑起，“我用四条时之虫和阿蒙下赌，赌你和埃姆林谁更玩忽职守——消极怠工不专心， 对待玩家太轻浮，”红光窜到桌边，和尼尔对视一秒，忽然换了种语气，“逼走玩家的只有你了！动动你的小脑瓜好吗？哪有你这样的打工仔？”伦纳德手指蘸水往桌上写:愚者先生救我，那边克莱恩已经进屋了。

“刚刚拦下，我请队长领他上街，幸亏没来得及出海，最近风暴之主也在抢信徒，大家都知道没人氪就没外观，这样那样的恶性循环，东城区灰尘超标，魔女甩手就走，技术抱怨清理太累，不涨工资就不做。大天神愁得几个晚上睡不好，帕列斯，下次直接送他见埃姆林，同人论坛高赞支招男妈妈穿女装，大家情绪激动，都愿意付费观看。”

“这事不该轮到‘美神’？”

“唉，就地取材，诗人更需要伪装。”看来宽慰起了效果，伦纳德眼尾爬起一道弧度，唇线也柔和起来。克莱恩拉住他，抽空看了一眼挂钟指针，“乌托邦欢迎各位，建模组第一百五十次抱怨凑人难，帮忙客串都有小礼物。”铁门开闭，拓了钢琴的明信片落进矮凳，尼尔举高温水，眼睛被炉火照亮，“为了‘乌托邦’，干杯。”

“找我什么事？”伦纳德看见朋友换好另一张脸，海上最强格尔曼，已经猜到拜访谁。

“聊聊天，问你对工作的看法。”

“我有什么看法？”他还在装傻，他赌克莱恩不在意消极怠工，还记得遇见过同类情况，那时候玩家没那么暴躁不耐烦，对视就加魅惑值 ，让做什么做什么，转眼补丁打了无数个，新衣服换得越来越慢，身上这套维持六个整月，公告栏挂满他不理解的广告，世界频道照样喧闹，但大都是系统自言自语，什么恭喜非凡者获得高阶魔药，恭喜非凡者连斩五百，什么现在充值爆送金币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。再迟钝也能发现不对劲，他抬头看天，一边讲“这样很好啊，不需要改变”一边恶狠狠地瞪朝阳。

他当然不指望太阳回答。……严格来说，那只是电子暖光的聚合，只是一团似是而非的扁扁的圆形，闪动着冷硬的金属回声。

网络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无所谓，不会真的晒伤，也不会死，虽然大天神偶尔会用屏幕外要求他们，但屏幕以外的光弧轧平网线接口，触碰就分担红蓝光，新人登入立刻化作代码，落地捏人管他男不男女不女，高矮胖瘦来来去去，虚拟即真实。“帕列斯想吃顿早餐”，伦纳德开始撒谎，打算结束这段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路程，他本来将它当做脱身法宝，却隐约猜到了什么，老头在他体内安安静静，周遭的白鸽总被脚步惊起，格尔曼放开牵他的手，站住，站在高速运作的广场中央，向白鸽伸出五根指头，两类不完全等同的数据产生交汇，鸟羽在光照下透出细弱的血红色，手指如进无物，穿模了。

格尔曼回过头，用一种钢琴敲打的音色讲，饥饿完全吞下一个人需要五分钟，这个时期的故事集中在南大陆，见正义小姐就应该换猎装。

比云里雾里卖关子好得多。伦纳德想，他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，脑子里绷紧的弦却像拉直抻细了，要想搅动必然翻江倒海，难受得他想吐。也许诗人的宿命便是对立与驳斥，同格尔曼拉开半步距离，他用一种零星散落的气声兜住思想，害羞甚至扭捏地作答，衣柜不外借。

谁说要穿你的。格尔曼平静地拍拍他，替我找到阿蒙，告诉他晚上煮部队火锅，多放芝士火腿海苔片，让他不要迟到。

伦纳德露出一整排牙齿，其实他不太喜欢这张脸的克莱恩，看起来有点凶，搞得他不敢乱来，但是传话比动脑筋方便多了，还可以顺路买咖啡，陷在卡座里懒洋洋晒太阳。 

早晨的流云底下，风还很冷，叫卖从拐角深处传来，伦纳德一蹦一跳地过去，背影看起来很快乐。格尔曼定了一会，终于戴上礼帽，沿着大路向前，他要问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，逃避和直面像是一体两半，越是闭眼，思考越容易浮出来。不急。他缓慢地想，眼前已经出现宽阔明亮的白色宅邸，绿植落了一层灰，树林里的秋千空空荡荡。

奥黛丽已经第三千五百八十七次翻开故事书再合上，打算像以前那样下楼吃块蛋挞。她已经胖了一磅，虽然这是淑女所不能忍受的，可一旦感到不适，除了聆听和观察，一些让她能够尽情投入并享受的有趣经历外，甜品是最快捷的调整办法。也许还应该加上和苏茜聊天。她站在走廊的长镜前提起裙摆，微微扭动身体，目光投向栏杆以外，郊外马场总是维修中，纵马驰骋仿佛是去年的事了，舞会话题一次要比一次无聊，塔罗会让她的人生展开到壮丽的地步，眼界开阔，见过权杖与心灵的更替，也就不再迷恋小格局。从这里到路的尽头，她已经转了很多圈。也许她可以戴上那张面具，也许她可以假装过路人，离开这里那么轻松，整个世界都在等她，但她还有留下来的理由。

糖果举到跟前，身穿灰黑色风衣的青年手腕一抬，窗帘飘飞，粉色玫瑰滑进手中。

“欢迎您来，世界先生。”她取用一颗薄荷糖，面不改色地后撤半步，“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？”

“我想做一次心理分析，有关最近的梦。”

“是什么呢？——”奥黛丽语调轻快，“假如你也愿意，我们可以坐下来，喝杯茶，像谈心那样聊一聊。”

对方的心智体表层是灰色的，不透明的沉重的色调往往意味着紧张和危险，像一大团快要燃烧正在冒烟的火焰，她在见到朋友的惊喜之余感到担心，但流露表面的微笑仍是温和的，双眼纯净声音平缓，这是安抚。

“…好的，正义女士。”

伯爵小姐牵起裙摆引路，格尔曼以落后半步的速度跟随，一些侍女朝他们行礼，并在转身后忘掉这件事。

“船在地平线沉没，太阳也陷进去，被吞掉一样死寂。紧接着是雾气，活的，有喘气声，开裂，忽而固定，呈现几道浮夸的条状隆起，乌云从远山疾盖过来，高楼像是教堂，白骨和扭曲的花缓缓起舞，生涩粗糙的噪音被可视化，我困在记忆和电波里面，想像自己是胶着于狂暴海的鱼，历史摇晃，山脉海洋风暴中交叠，大地不断震荡，四处都是不清晰的影子，雨滴扑打眼睛，狂风刺穿空气，有人唱歌，那些声部清晰透明，我看向声音起处，看见另一个自己还坐在那艘必沉的船上。”

“你知道…”橙汁推到格尔曼手边。

“我知道那是梦，可是我无法醒来。”

“也许只是不愿醒来，假装还是那个冒险故事的英雄，一切我所拥有的所向披靡和时代造就的美德和坚韧，最终都将通过努力与好运送归手中，可现实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电子人，忙着上班打卡当NPC，生平，性格，情绪和境遇都是捏造，常常发呆，不知道什么是真实。”

你来找我，就更没有真实，只有另一个电子人的其他虚构啦，奥黛丽在心里叹气，其实我们都是加工出的角色，可又有谁能否认那些难过和开心？存在即真实或触碰即真实，类人最终非人，真实只有如此，“我可以讲故事给你听。”

“一位诗人剜心血入笔，每次创作都痛不欲生。”

“他对世人眼中的陈词滥调漠不关心，不想向眼睛而是向心讲话，他在内心深处将肉体比作累赘，推崇心灵以至拜倒在前人的树荫下，只愿意体会敏感的颤栗，而不是接触周遭的尘灰。当然，如你所想，那些诗卖得不好，大家喜欢破镜重圆和绝处逢生，好比自己也挣脱了现实的泥淖。”她短暂地停顿两秒，“于是诗人在一个夜里跳河，明月高悬，清辉当空，他在生命最后时刻第一次目睹世上的绝美。”

格尔曼凝视她，“这是悲伤的故事。”

奥黛丽插起一块芝士蛋糕，“即使是虚构，你也会感到悲伤吗？”

“此时此刻我吞下蛋糕，芝士的香气四溢，我品尝它们，即使不用消化，降落在舌尖的奶香是真实的。大部分时间我并不存在，另一些时间，我和你面对面坐下，品尝同一份糕点。衡量价值的尺度掌握在大部分人手中，观念的改变是缓慢的，短期不见成效，看不见的、捉摸不透的时间让道路日益交错，汇合就是相遇，一切存在都有价值，不可遏制的幻想和艺术造就我们，虚构也是力量，从此生命不在结束，在这一瞬间活着。”她按住格尔曼的手背，掌心干燥而温暖。

“永远不要试图否认自己，我的挚友。能够与你相遇是我的幸运。”

钟声从云端飘下，伴随圣歌。格尔曼听见自己道谢，看见奥黛丽轻轻巧巧吐舌头，抚摸脚边的苏茜，“假如有这个荣幸，可以请您共进午餐吗？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他第一次感到轻松，纵然只是短暂的轻松。日光清新，空气透明，郁结的失落和难过都在这时消失，夏日那么热烈，一个真正夏天所应当具备的一切条件都很齐全，这种时候适合去海边，亮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的小房子，插满稀奇古怪的树林，建筑轮廓挺括鲜明，碧蓝的分不清是天或者海，他们可以在棕榈树下喝椰汁，分享同一顶草帽。想到就说了，即使隐瞒不提，奥黛丽也能大致猜到，魔药的进度已经成为随意切换的工具，除开作家，她能成为任何人。

凉风习习，山下的嘈杂无法干扰阿兹克，他全神贯注地观察土壤，指尖碾碎，细末散开，有些落上长靴，附着在古旧的牛皮面。

-我以为能在论文截稿前肝完，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填坑速度。不懂心理学，没有查原著，漏洞百出欢迎指正，考完一定写。